上世紀80年代，我去老家，正好趕上鴨梨大豐收。我和叔叔的弟弟去梨園摘梨。我哥從樹上摘的，我從樹上摘，他摘了一個扔了。我錯過了一個大梨，它掉在地上，碎成一片脆片。我覺得有點尴尬。我哥說:“沒事。我摘梨的時候經常把梨弄破。小心就是了。”摘梨放到篮子里的時候，也要注意不要互相磕碰。如果妳弄破了皮膚，就很難把它們清理幹净。用不了多久就會爛掉。這是我哥哥告訴我的。我們把摘下來的梨放在地窖里，喝酒的人不準到地窖里拿梨。梨如果沾上酒精就會腐爛。放在地窖里的梨要到春節才賣，這樣可以賣個好價錢。

 

我舅舅家承包了一個梨園，有300多棵梨樹。按一棵樹可以產200公斤梨，300棵樹可以產6到7萬公斤梨。當時市場上梨的價格是一元三斤，舅舅承包的這棵梨樹一年能赚兩千多塊錢。當時幹了一個月，剛開了60多塊錢。最多一年能開七百多塊，妳叔叔的梨園一年能赚兩千。我舅舅的生活在村里算是比較富裕的。

 

我叔叔天天獃在梨園里。他在花園里吃饭睡覺。舅舅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梨園上，鹿鼎娱乐梨園被舅舅收拾得像仙境一樣。梨園被槐樹條編成的栅欄圍了起來，槐樹長得非常茂盛，每根樹枝上都有一寸長的刺，人要想進去就得被卡住。槐樹條栅欄成了安全屏障。我舅舅在梨園幹了一個合同期就不幹了，打算轉給別人。因爲舅舅背上有個核桃大的瘡，整天流脓打水。每天舅舅都用棉花，棉花泡了就換幹净的。後來瘡越來越大，越來越嚴重，越來越深。大叔實在看不下去了，就去了河間醫院。到了醫院，檢查出是淋巴瘤，已經擴散了。我叔叔也沒去醫院，就回家了。我叔叔每天躺在梨樹園的小房子里，每天早上出去散步。看他包的梨樹。每次看到滿樹的梨花，他的脸上總會浮現出一種蠟黃發紫的笑容。大叔的表情其實很痛苦。他的病和他的心是痛苦的。那一年，樹上的梨子長得特別多，長得特別大。雪白的梨子上覆蓋著霜。

 

春天，當梨樹開滿雪白的花朵時，我叔叔說今年一定會有更多的梨子。落花落果的時候，枝頭的小梨子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音，真讓人喜歡。商人們一到，就以每棵300元的價格订購了整棵樹。那年梨真的賣了個好價錢。300多棵樹上的梨賣了近10萬元。然而，在商人們來拉梨之前，我叔叔就去世了。

 

我叔叔死的時候，有一脸盆的黑血。當血液停止流動時，我叔叔就會死去。當人們抬著叔叔走出小屋，穿過梨樹時，樹枝上的梨子砸到了人們的頭上。因爲梨子太多，樹枝都彎了。雪白的梨子上結了一層霜，有些還在滴水。就像眼里含著淚的梨，讓人一碰就哭。

 

舅舅去世後的第二年，梨園沒有承包給別人，哥哥繼續承包。但是梨的產量明顯少了。梨園也開始荒芜。梨的價格也下降了。哥哥承包的梨園不僅沒赚錢，每年還虧损幾千塊。後來這個梨園轉讓給了別人。別人承包後，也是赔錢的。後來沒人願意承包這個梨樹園了。村里請風水先生指點。風水先生說，這棵梨樹纍死了。據說在舅舅去世的那一年，梨子太多了，梨樹的生命力和靈魂也隨著舅舅一起死去了。從此，這棵梨樹就荒废了。過了兩千年，村子擴大了，梨樹都被砍下來蓋房子了。我叔叔的新房子建在梨園里。每次回老家，看到這個新房子，就想到過去的梨園，想到梨園就想到舅舅，想到舅舅，鹿鼎娱乐就止不住哭泣呻吟。